落了几天小雨又放晴了，一片风恬日暖好春光，全家喜出望外，今朝爹爹姆妈要带仁仁姐弟五个到复兴公园去白相。

        前两天就听说爹爹老同事钱家伯伯，张家伯伯来约，乘春暖花开之际，三家人到复兴公园赏花拍照。

        仁仁尤其开心，上次学堂举行春游，因几个男生跌进湖浜，早早结束，搞得很扫兴。这次跟爹爹姆妈去春游，太好了！

        一早，仁仁姆妈就关照四个小姑娘好好梳洗打扮：

          “前两天落过雨了，今朝天气不暖热，倷每个人穿一件绒线背心。”

         仁仁又穿上了那条新裙子，上面套件绒线小背心，阿芹给伊梳头发时还在小辫子辫梢上系了两只红蝴蝶结。

        这对红蝴蝶结上缝着交交关金色银色饰片，缝饰片要求高，不能让针脚露在小小饰片外面，是能干的姆妈亲手一片片缝的。

        上个礼拜，姆妈买来好几对蝴蝶结，还买了一小盒各色饰片，让仁仁姐妹几个挑选，仁仁眼疾手快抢先挑了一对大红蝴蝶结，还挑了银色饰片。

       仁仁贪心，姆妈帮伊在红蝴蝶结上缝了银饰片后，还嫌不够，要求姆妈再缝些金饰片，仁仁的蝴蝶结上侪是闪闪发亮的金的银的饰片。

       仁仁站在姆妈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啊哟，今朝阿拉仁仁漂亮得像天上仙女一样唻！”阿芹走过看到不由称赞。

       仁仁听了开心啊，照着镜子，自我欣赏起来。

       阳光斜射进屋落在仁仁蝴蝶结饰片上，仁仁只要轻轻摇一摇头，一片片饰片忙不迭地发出耀眼的光。

          “真好看！”仁仁看着镜子里的自家，发觉自家真正好看，有点飘飘然，越看越觉得自家好看，越看越要看。

          “好了，好了，覅看了，镜子也要被侬照破了！” 佳佳走过来，用力挤仁仁，要拿仁仁挤到一旁去，“照啊，照啊，照不好了，别人覅照镜子啦！”

       仁仁不理佳佳，伊晓得佳佳肯定听到阿芹讲伊好看不开心了，嫉妒了，任凭佳佳挤伊，推伊，伊倔头倔脑双手拉牢梳妆台，一步不让。

       佳佳气啊，瞪眼睛舑舌头学巫婆的样，嚷嚷道：“魔镜，魔镜，谁最美？魔镜，魔镜，谁最美？”

       仁仁毫不示弱，阴阳怪气地讥讽佳佳：

         “侬也来照镜子啊？侬也来照镜子啊？猪八戒照镜子，里照外照还不总归是只猪八戒啊？！” 佳佳属猪，仁仁专门拿这点刺激佳佳。

        佳佳怒了，上面双手用力推仁仁，下面一只脚伸出去踏仁仁的脚，仁仁尽管脚背被佳佳踏的异常痛疼，不肯退让半步，咬住牙抓住梳妆台不放，梳妆台晃动起来，上面的大镜子晃动起来，摇摇晃晃要倒下来了，阿芹看到，一个箭步过来扶住镜子，大声喝到：

         “倷两个小人，真会得吵！险险交镜子弄破哉！看倷姆妈不请倷吃生活！”

       姆妈已经打扮好了，穿上了伊欢喜的千鸟格薄花呢旗袍，听到动静走过来：

         “阿芹，啥事体啊？又是阿三头阿四头两介头吵不清爽，是伐？咳，老大傻，老二戆，老三奸，老四刁，老三老四碰勒一道，总归吵不清爽了！每天被伊拉吵的头辣辣痛！”

        “呒么事体，两个小姑娘穿好看衣裳发疯了！”阿芹笑笑讲，伊不想告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仁仁一听阿芹帮伊拉掩饰，立刻随机应变，若无其事地看着姆妈咪咪笑笑，佳佳也知趣地跟着笑笑。

       姆妈放心了，看了看仁仁两条黑溜溜的辫子和红红的蝴蝶结。

        迭个小姑娘今朝穿裙子戴蝴蝶结自然开心，当初为了生兒子，硬劲叫伊扮成男小顽，剃光榔头，穿西装裤，直到弟弟出生后，才开始让伊留头发，但也呒么马上让伊留小辫子，阿芹忙不过来啊！阿芹一早要买菜，要准备早饭，要给老大老二老三梳辫子，梳六条辫子，实在呒么辰光再梳两根辫子了，只能让伊留短发——童花头，小姑娘前两年自家学会梳辫子，才允许伊留辫子。

         “仁仁，去看看侬爹爹梳妆打扮好了呒么。倷爹爹啊，几根毛有得要梳了！”

       姆妈欢喜调侃爹爹，故意讲爹爹梳头是“梳妆打扮”。

       仁仁姆妈和仁仁爹爹完全是两种脾气的人。

        仁仁姆妈能干人，众人公认的勥人，屋里大大小小事体安排得妥妥帖帖，有条有理。仁仁姆妈对仁仁爹爹可以讲是一百个好，拿仁仁爹爹服侍得惬惬意意。不过能干人大多急性子，仁仁姆妈晓得自家是急性子，自称性子急是优点，“性子不急做得出事体？！”这是仁仁姆妈的理论。

       仁仁爹爹呢，慢性子好脾气，从来不急，从来呒么火气，永远温文儒雅。

       仁仁姆妈和仁仁爹爹是众人眼中的模范夫妻。

       不过，仁仁爹爹有一点叫仁仁姆妈吃不消，就是仁仁爹爹每天梳头发动作非常慢，往往叫仁仁姆妈看得“肚肠根痒”。 

        仁仁爹爹梳头发很仔细，伊用一根长柄细齿木梳从金刚钻石发蜡盒里挑一点点发蜡出来，小心涂在头发上，然后用木梳把发蜡一点点梳开，让每一缕头发侪沾上薄薄一层发蜡，为了使发蜡涂得均匀，仁仁爹爹会一遍又一遍地用细齿木梳把头发从左梳到右，再从右梳到左，然后把头发从前往后梳，再把头发从后往前梳，左左右右，来来回回，前前后后，反反复复梳，常常让在一边的仁仁姆妈看得心戳煞。

      每次，仁仁姆妈看到仁仁爹爹迭恁不厌其烦地梳头发，总忍不住要调侃爹爹：  

       “侬迭几根毛数清爽了呒么？” “梳”与“数”读音一样，姆妈故意迭恁讲。

      爹爹总归笑而不答。

       仁仁晓得姆妈不想去看爹爹梳头发，伊看了要肚肠根痒，叫仁仁去看，实际是叫仁仁去催催爹爹快一点。

        仁仁不敢催爹爹，静静站在一旁看爹爹拿着细齿木梳仔仔细细地把头发从前面梳到后面，再从后面梳到前面，从左边梳到右边，再从右边梳到左边，反反复复梳了好几回，再用细齿木梳手柄尖尖的柄端挑出一条头路，慢慢悠悠地，反反复复地梳两边的头发……。

       仁仁觉得有点无聊，拿起金刚钻石发蜡闻闻，发蜡好香，很好闻。这时，仁仁发现弟弟不晓得啥辰光来了。

        弟弟长得非常好看，五官端正，鼻梁高挺，大大的双眼炯炯有神，弟弟是爹爹姆妈的宝贝。姆妈今朝拿弟弟打扮的山清水秀，雪白的衬衫，外套一件薄薄的开司米绒线背心，一条牛皮背带薄呢西装短裤，齐膝长筒袜，交关精神。

       “侬也想闻闻？” 仁仁见弟弟看着发蜡，轻声问，弟弟点点头，仁仁用小手指挑出一点让弟弟闻：

       “香伐？老好闻咯，对伐？”仁仁悄声问。

       弟弟点点头。

        “哎，我给侬涂点发蜡，好伐？”仁仁看到弟弟嘎山清水秀，觉得弟弟也应搨点髪蜡，梳个漂亮的西装头，小声问弟弟。

      没等弟弟回答，仁仁用一把木梳挑了一大坨发蜡涂到弟弟头发上。

        “哎，倷在此地做啥？”  爹爹突然发现仁仁和弟弟两人。

        “我帮弟弟梳头发。

       “啊？”爹爹一看弟弟的头发已经被厚厚的一坨发蜡粘在一起，紧紧地贴在头皮上。

       “阿芹！”爹爹大声呼唤阿芹。

      “来了，来了！”阿芹急急赶来，姆妈听到爹爹迭恁叫，也跟着来了。

        “啊呀呀，头发上侪是发蜡，粘成迭副样子，像假头发一样，哪恁去拍照啊？”姆妈看看弟弟，看看仁仁连连摇头，“侬迭个小姑娘啊，做不出好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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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迭个算做操啊？猢狲出把戏！”  阿娘看到忍不住笑话阿爷。

        阿爷笑笑不响，自顾自做好，休息休息，低头看看自家花园，抬头盳盳弄堂内外。

        天气真的转暖了。前几天还有点冷飕飕，瀴笃笃，过了一冬的梧桐树，光秃秃的树枝上悄悄绽出点点绿色嫩芽，迭两天，春雨落落，春风吹吹，嫩芽慢慢舒展，像婴儿那样，日长夜大，不断撑开，不断扩展，现在已比手掌大了。

       自家花园里，晾晒东西的长桌上放了三只盖着白白纱布的竹篾箩；再看别人家，仁仁家汽车间门口的小桌也放了几只盖着白白纱布的竹篾箩。

       不晓得晒的啥物事，笋干？菜干？笋脯黄豆？阿爷望着这些竹篾箩瞎猜猜，肯定是仁仁姆妈想出来的主意，屋里的老太婆跟了学。

         “老太婆，花园里三个竹篾箩里晒的啥物事啊？”阿爷问坐在阳台小茶几旁补衣裳的阿娘。

         “一只箩里是笋干，一只箩里是菜节干。现在菜节老便宜，晒点，菜节干烧肉交关好吃，夏天还可以放点开阳泡汤；还有一只里面是山芋干。前两年困难，山芋吃得苦煞，迭两年不配给山芋了，倒想吃了，人真贱！这点山芋干是对面酒甏娘子送的，怕霉脱，晒晒干……。”

       阿娘看阿爷听了半天不响，呒么反应，晓得阿爷对蔬菜不感兴趣，马上戳阿爷一句：

          “总归不见得晒红烧五花肉！”

          “红烧肉晒干说不定味道老赞！” 

         “晒红烧肉啊？还呒么晒好就被屋里的大老虫小老虫（大老鼠小老鼠）两双半（一手五指等于两双半筷子）捞捞偷了吃光了！”

        阿爷晓得阿娘存心拿言话戳伊，抿嘴笑笑，几十年老夫老妻做下来，不晓得被阿娘戳过几千次，几万次了，习惯了，甚至有点贱嘚嘚了，不被阿娘戳几句还有点不适意。

       一阵嘻嘻哈哈的吵闹声，阿爷抬头盳，对马路弄堂口，一群小学生满头大汗从里面冲出来，拼命朝前奔跑，弄堂里又冲出一群满头大汗小学生在后面紧追不舍，伊拉大概在白相捉人，阿爷猜想，也是一群吵客精，现在的小人真福气，哪像我小辰光……。

       吵吵闹闹的小学生消失在石库门弄堂里，马路稍微清静些，毕竟还呒么到大热天，沿马路人家还呒么开始拿上街沿当伊拉屋里的客堂间。

       马路靠酱园店那边，小皮匠照规矩拿伊的鞋摊摆在朝南墙角落，伊的鞋摊要到夏天日头毒了再会搬到树荫下。除了大热天，小皮匠一年到头晒太阳，面孔晒成古铜色，几乎跟伊脚上穿的棕色皮鞋一样颜色，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小皮匠对人和气，蛮肯帮忙。假使侬出门，鞋攀或鞋掌不巧落下来，或者鞋帮鞋底线脚断开，侬到小皮匠摊头去，请伊帮忙缝一下，修一下，伊总归一口答应，让侬在旁边小凳子上坐一歇，立等可取，还常常分文不取，大家侪讲小皮匠“上路”。

       小皮匠的摊头过去一点，几位阿婆坐在那里曝太阳，阿爷叫不出伊拉的名字，不过面孔熟咯。伊拉还穿着厚衣裳，头上还戴着绒线帽、伊拉勤快，曝太阳还要做生活，两个阿婆在锲鞋底，伊拉戴着顶针箍，拿把木柄小锥子在鞋底钻个小洞，随后用戴在手上的顶针箍把穿了鞋底线的针从鞋底的一面顶到另一面，一针又一针地扎鞋底。另一个阿婆在拆工厂发的劳动手套。劳动手套是棉线做的，棉线拆下来可以编织线衫线裤，春秋天穿穿老实惠。伊拉两只手不停地做生活，伊拉的嘴巴，照阿爷的言话，也一刻不停地“扯破布头（聊天）”。马路另一头向阳处，几位中年妇女围坐一圈拣菜，好像在剥豆，阿爷看不清，不过，阿爷看清伊拉中间有一位男士，再仔细看是个驼背，那肯定是绰号叫“跷跷板”的刘师傅，伊是出名的好老公，伊通常上早班，每天一下班就赶回屋里，帮伊家主婆拣菜，伊老婆下班晏。

        刘师傅大名刘祖康，长得交关清秀，绝对称得上奶油小生，有人讲伊长得像演员达式常，不幸的是，刘祖康小辰光爬树捣鸟窝，不慎从树上跌下来，跌伤了背脊，开始伊不觉到痛，用手揉揉，好像不大痛了，就算了，也呒么讲给爷娘听，怕爷娘骂伊。一，两个礼拜后，小刘师傅痛得直不起腰了，才跟爷娘讲，医生一看讲：

        “还好来看了，再不来就永远直不起身了。” 

        医生给刘祖康定做了一只钢丝马甲，叫刘祖康穿在身上，夜里睏觉也不能脱下来，夏天淴浴最好也不要脱下来。如果不得不脱下来，淴好浴要马上穿上。

       刘祖康人小不懂事，钢丝马甲穿得伊苦煞，伊常常偷偷脱下来，结果，伊的背脊就弯曲了。开始还不明显，后来，上了年纪，背脊就有点弯，而且，越来越弯，现在都有点驼背了。刘祖康讲，伊只能踡着侧睏，不能平躺，平躺的话，头碰着枕头，脚就碰不到床，脚碰到床，头就碰不到枕头，一个人像“跷跷板”，自此，有人就开玩笑叫伊“跷跷板”了，叫发叫发，“跷跷板”变成伊雅号了。

       阿爷老远盳着“跷跷板”，不由地跟身边的阿娘讲，“这个绰号形象是形象咯，曱甴也忒曱甴了，”阿爷讲完忍不住笑了，但马上又严肃起来，“哎，老太婆，阿庚伊拉几个小鬼在花园里白相，侬去关照伊拉，当心点，不要太疯了，不能瞎来来啊！不能爬树，不能跌交啊！” 阿娘会意，急急去了。

        阿爷继续欣赏街景，这时酱园店旁的石库门弄堂走出一位手拿电喇叭，约五，六十岁的妇女，伊是公用电话间负责叫传呼电话的张家阿婆，伊每天提着电喇叭穿马路走弄堂传呼电话。伊认得几乎迭个街道每个人。

         “张家阿婆，又有电话啦？”

        “是啊，是啊！老虎灶的大囡娪打来的。”

        “侬走路慢点，走走歇歇，一天走到夜吃力咯。” “跷跷板”关心地讲。

         “还好，还好，天天走，走惯了。不是讲啥，我老早毛病老多，春秋天还要发支气管炎，现在啥毛病也呒么了！人啦，交关贱，要动咯，不动不好，走走动动，哇啦哇啦叫叫，支气管炎呒么了，东跑西跑高血压也呒么了，身体反而好了，滑稽伐？哪恁讲法！”

        张家阿婆笑嘻嘻讲完，迈着勤快的脚步朝前走，走过烟纸店，跟拿着扫帚从弄堂里走出来扫上街沿的“酒甏”娘子撞了个面对面，张家阿婆马上打招呼：

         “扫地啊？侬对侬先生真好，每天帮伊拿上街沿扫得清清爽爽，伊好适适意意吃老酒。” 张家阿婆言话刚刚讲出口，嚇坏了，晓得踏到地雷了。

        酒甏老婆最痛恨伊老头子吃老酒，不让伊吃酒，伊要发火，老头子毕竟是一家之主，一家生计全靠伊，酒甏老婆只好听凭伊吃，心里窝着一肚皮气。

      果然，酒甏老婆发牢骚了：

      “俄俚迭个浮尸只晓得吃老酒，侪叫伊‘酒甏’，还要吃，害得大家侪叫俄‘酒甏娘子’……”

        张家阿婆晓得酒甏娘子一开口数落伊老公酒甏就停不下来，赶紧讲：“啊呀，我要去喊人来接电话，现在呒么空，晏歇会，晏歇会！” 急急忙忙走了。

       阿爷在阳台上看得真切，看到张家阿婆朝酒甏娘子摇手拜拜，晓得酒甏娘子又要开口讲伊老头子“破言话”了，不由觉得好笑。

        忽然，阿爷看到马路上的人侪从向阳一边搬到呒么太阳的对马路去了，再看，小皮匠也掼下手里上了一半鞋帮的鞋子，点上一根香烟走开了。阿爷明白了，肯定是那个倒泔脚水的“三只手指头”来了，那个“三只手指头”跟伊推的泔脚水桶散发一股浓烈的酸臭气，啥人吃得消，啥人不像躲瘟神一样匆忙逃开。

       阿爷侧耳听听，是咯，是倒泔脚的小推车“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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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诩美食家的法国人过年过节弄来弄去迭恁三样东西。

           牡蛎，卖相丑陋，带壳上桌，啊觉到不大斯文；蜗牛，蠕行爬虫，居然逢年过节可以爬上台面！老实讲，比蜗牛实实要好吃多的田螺也呒么资格上圆台面，只能当家常便饭的“下饭”。那鹅肝，内脏啊，还加是病态的脂肪肝，竟然也登堂入室，赋予珍馐美称，法国法律还明文规定：只有通过强饲法（强制喂食）育肥（fattened by gavage）的鸭或鹅的肝脏方可列为“foie gras de canard”或“foie gras d’oie”，属于法国受保护的文化和美食遗产。

           哪恁讲法？！

           严格地讲，鹅肝岂能算是法国的美食遗产?  

           根据史料，公元前 2500 年，古埃及人为使禽类长大长胖开始采取强制喂食，灌胃等饲养方式。古埃及萨卡拉墓里的一块浮雕描述当地人抓住鹅的头颈强制喂食的场景，证明古埃及人已采取灌胃方式养肥鹅的肝脏。

           这种灌胃饲养方式从埃及传到地中海，公元前五世纪，希腊人用大量无花果灌喂鹅来扩大鹅的肝脏。罗马人也用晒干的无花果强制喂鹅，因而有了一个术语“iecur ficatum”,   “iecur” 意思是“肝”，“ficatum” 意思是“无花果”，可见，那时称鹅肝为“无花果肝”。

          法国为牟利采用的现代化饲养方式并不比古埃及，古希腊，古罗马文明，相反，更残忍！ 

每只鹅如同背着枷锁毫无自由

           在法国生产鹅肝的农场里，幼鹅经过13周的散养后就被关到室内饲养场，那里每只鹅被单独关在一个个铁围栏里，没有一点自由，如同古代犯人铐上了木枷，由自动喂食机强行灌食，这些鹅的状况简直惨不忍睹。

强饲法（强制喂食）育肥（fattened by gavage）

           2022 年，一家西班牙公司开始销售一种由腰果、椰子油和甜菜根制成的素鹅肝：Fuah。但人们还是要吃真鹅肝，尽管心知肚明这是残害生灵的恶果。 Shamefully，我也如此。                      法国人吃鹅肝，形式比较单调，基本不外乎以下两种：买鹅肝成品或买生鹅肝自家微火轻煎，和面包同食，也可加其他佐料烹制成各种鹅肝菜肴。

           鹅肝脂肪比例高，足足超过 60%。一块生鹅肝置于火上加热，一会儿就化成一滩鹅油，因而煎鹅肝掌握火候极其重要。为了不使鹅肝在烹制时流失过多的脂油，我采用软炸生蚝的方法来烹制鹅肝。

将鹅肝浸泡在牛奶里去腥，洗净。

           生鹅肝买来牛奶清洗，清洗时若发现表面有细小的血丝，用缝衣针轻轻挑去。洗净的鹅再浸泡在牛奶里七，八小时，或浸泡过夜。鹅肝一定要用牛奶清洗，不能用水洗，牛奶能去腥，还能使鹅肝更加嫩滑。鹅肝在牛奶里浸泡后，切成三毫米厚薄，撒上细盐和黑胡椒粉，不添加任何其他佐料，保持鹅肝原汁原味，裹上用鸡蛋，面粉，玉米淀粉，泡打粉，黑胡椒粉和盐调成的面糊，七分热油锅炸至两面金黄即成。

用这种半熟的鹅肝做软炸鹅肝较方便

           我的经验是采用半熟鹅肝（mi cuit）代替生鹅肝更为方便，可以省去用牛奶清洗，浸泡的过程，还可以缩短油炸时间，避免导致外焦内化——面糊里面的鹅肝因高温而化成鹅油。

软炸鹅肝

           软炸鹅肝，外面面糊炸得酥脆蓬松，香气扑鼻，里面鹅肝温软、丝滑、细腻、润腴，多姿多彩的口感惟妙惟肖地呈现鹅肝絶尘脱俗隽永甘鲜。

           记得第一次请朋友品尝我的发明——软炸鹅肝，全都大呼小叫起来，扑上来，连连说好吃，一下子风卷残云把一盘子软炸鹅肝消灭精光。

           这以后，逢年过节，或举行potluck party，都指定要我的软炸鹅肝。

           自从知道鹅肝是以如此残忍的方式获得，每每做这道菜，心中很纠结。

禁锢的鹅群

 （部分图片取自网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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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乡随俗，一到圣诞，阿拉也早早把吃蜗牛的家什端出来：整套镀银蜗牛夹，镀银丫叉，保温烛台，一样一样仔仔细细清洁一番。

          吃蜗牛的家什多半镀银器具。镀银器具漂亮，但若包装存放不当，容易氧化。氧化了，就要用银器”除锈粉“擦，交关麻烦。

          每次节日过好，收拾家什，温水洗净，干布擦亮，白纸包好，装入密封塑料袋，塞进rosewood buffet橱里，等下一次再用，每次都如此这般忙乱一阵。

          真正不懂为啥法国人要如此看高娇惯丑陋的蜗牛！

保温烛台（plate warmer)

         想来想去，理由只有一条：法国人虚荣，迭恁故弄玄虚，讲究排场，只为避嫌，将蜗牛与人称“鼻涕虫”的无壳蛞蝓拉开距离，抬高蜗牛身价，自然抬高了自家身价。法国人会得白相。

保温烛台（plate warmer)底座

            法国蜗牛虽有“银装陪衬”，难遮其丑，每每目睹，难免联想到“鼻涕虫”，由不得一阵阵恶心，后来学乖了，蜗牛上桌，眼望墙壁，咬紧牙关，努力去想中国田螺螺蛳，才控制住见到蜗牛反胃的条件反射。

人称“鼻涕虫”的无壳蛞蝓

            其实，蜗牛与螺蛳田螺完全两码事！ 

            蜗牛生长在陆地，是“陆军部队步兵”，而螺蛳田螺生长在淡水湖泊里，是海军，是水手，要高档交关！

           实事求是地讲，法式焗蜗牛真正呒啥好吃，烹饪方式千遍一律，只有一种：买来洗净，挑出蜗牛肉，拌上斩细的蒜末欧芹，加鸡汤，拌上黄油，撒上盐和黑胡椒，淋上白葡萄酒，再塞入蜗牛壳内，烤箱烘烤约五分钟，大功告成，非常容易。吃蜗牛其实就是吃厾在蜗牛上面的那一沰黄油蒜末欧芹拌料，蜗牛肉本身味同嚼蜡，毫无鲜味，还不如吃完蜗牛“揩盘子”的那一块蘸上黄油蒜末欧芹拌料的法棍滋味好。       

抹上黄油蒜末欧芹拌料蜗牛

           意大利人在烹饪蜗牛时会加番茄汁，这是我晓得的第二种蜗牛烹饪方法。

           反正，迄今为止，本人只晓得蜗牛这两种烹饪方法。简单得可怜。三十年侨居海外，每年都要吃几回蜗牛，算来蜗牛至少吃过不止200枚，呒么一次味蕾为蜗牛的美味兴奋过！

            而中国的田螺螺蛳就完全不同了！中国的田螺螺蛳和法国蜗牛真有天壤之别，中国的螺蛳田螺天生“丽质”细嫩润滑，那种激奋味蕾，令人陶醉，深入骨髓的鲜味，是法国蜗牛望尘莫及的！          

           中国田螺螺蛳的优秀还在于其朴实无华的品质，吃中国田螺螺蛳无需特别餐具，实实在在，一双筷子足矣，即便用“一双半”——三只手指夹着吃，也不会被人见笑，大众食品，大众吃法。样子虽不斯文，但吃田螺螺蛳的真正享受却在这一嘬一吮带来的快意，带来的刺激！

黛山披绿

           中国田螺螺蛳的烹饪花样可谓群芳争艳，五彩缤纷。最简单的方法是：清炒、酱爆、醩溜。复杂一点：把螺肉挑出炒韭菜，那是绝妙的春天时令菜，不但韭香扑鼻，味美爽口，色彩也诱人——螺肉黛黛如群山，韭菜茵茵似嫩叶，一碟菜一幅画写出初春黛山披绿的景色，中国菜肴之色香味尽在不言之中！

           螺肉还可炒肉丁、炒豆苗、炒茭白、炒鸡蛋、炖蛋羹、炒嫩笋，炒雪里蕻、烧豆腐羹、田螺还可以做一盘田螺塞肉。还可以把田螺切成薄片炒茭白，炒肉片香菇。田螺肉可用来煲老鸭汤，田螺还可做醩田螺……。田螺螺蛳吃法烧法不胜枚举。

          春天来了，想吃中国田螺螺蛳了，想回国了！

（部分图片取自网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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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起电话只听到伊在那头“咯咯咯”笑，“有桩好笑事体，我啥人也呒么讲过！侬想听伐？”又是“咯咯咯”一阵笑。

           “侬还有啥事体呒么讲给我听过啊？”晶晶从来肚皮里囥不了东西！

          “这桩事体，阿拉姆妈我也呒么讲给伊听过！……除非，侬保证不笑话我，不讲给人家听！”

          我肚肠痒了，“讲，讲，快讲！我保证，保证！”我一叠声答应, curiosity driven。

           晶晶讲，很早以前，她刚到英国工作时，一天，乘电梯碰到一位西班牙年轻人，英俊，潇洒，儒雅，绝对比得上阿兰·德龙。

           电梯到了晶晶的楼层，那年轻人侧身走出电梯，一手挡住电梯门，一手恭恭敬敬示意请晶晶先走，客气得让晶晶不好意思，又有点受宠若惊。

           后头几个礼拜，晶晶常在走廊里或餐厅里碰到这位青年人。

            一天，这位青年人来到晶晶办公室，手上托着一盒精致巧克力，一盒手工制Rococo Chocolates Belgravia，温和而又恭敬地对晶晶讲：

           “This is for you, hope you will like…….”      

           “This is for me?”晶晶怀疑年轻人搞错了，又怀疑自家听错了。

          “Yes，this is for you.” 年轻人加重了“this”和“for you”的语气，双眼真诚地望着晶晶。晶晶搞不懂了，也不晓得讲啥好，呆呆地望着这位年轻人将巧克力放在办公桌上，面向晶晶一步一躬，一步一躬退出办公室。

          秘书Louis来送文件，看到巧克力，朝晶晶眨眨眼睛，笑着说: “Wow, Valentine’s chocolates！”

          “今天情人节？”晶晶赶紧查日历，没错，2月14日。    

           中国人嫩相，外国人搞不清爽，晶晶晓得。晶晶也晓得自家长得可以。这位年轻人送我情人节巧克力，啥意思啊？本人已结婚了，小孩也十几岁了，必须跟他讲清爽。

          哪恁讲法呢？当面讲，太尴尬，对了，写张卡片，谢谢人家，告诉他: I am married！ 

          迭恁是否太直白？太伤人？

           晶晶下楼去问英国好友Dick和Colin，按照西方习俗，哪恁讲比较温婉。

            “Easy，just say that ‘Thank you for your chocolates, my husband and my daughter enjoyed it very much.’ So he knows that you are married.” 

            “That’s all?”   

            “That’s it!”    

             晶晶照Dick和Colin的话，毕恭毕敬写好卡片，装入信封，塞在那位男青年办公室门里。

            那以后，晶晶发现那个男青年总归远远躲着她。

            Dick和Colin呢，一看到那位男青年就挤眉弄眼窃笑。

            晶晶觉得有点怪。         

          前几天，晶晶跟女儿聊天，提起这桩老事体。      

          “What? ”女儿放下正在看的书，看着我，好像不认识我，好像我是一个戆徒。  

          “Anything wrong? 又有啥不对了？”我不懂。

          “Just visualize the mental picture you gave him!”  女儿连连摇头。

          晶晶顿时醒悟：Wow！Wow！英国人！促狭！促狭！

          晶晶讲完她的anecdotes，问我，“ 侬讲，Dick和Colin坏伐？我戆噱噱帮伊拉耍了那个西班牙人! ”

          “这就是英国人，标准的英国人！”

（图片取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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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活节花色奶酪礼盒——“Fromage Symphonie（奶酪交响乐）

           昨日尝一点点——un petit morceau—— Saint-André cheese，有点失望，呒么想象的那么肥腴，是否真的含脂肪量75%啊？

Saint-André cheese

           今朝试试Fourme d’Ambert 。

           Fourme d’Ambert奶酪，据说，是罗马时代，法国奥弗涅地区（Auvergne region ）牧民用生牛奶（raw milk），即未经巴氏杀菌的牛奶生产的一种奶酪，品牌历史久远，可谓法国奶酪之鼻祖。

。                      Fourme d’Ambert咸中带鲜，不过，咸味占上风，阿拉吃惯咸齑，霉干菜，高唱“不咸不鲜”论调的绍兴人也觉得似乎稍许咸了点。难怪，礼盒内，在Fourme d’Ambert旁放了两小块甜食：一块杏仁蜜饯（aprikosenbrot mit mandeln）和一块无花果蜜饯（feigenbrot mit mandeln）作为伴食。

杏仁蜜饯

无花果蜜饯

           无花果蜜饯肯定是用来配Morbier AOC Cheese。 个么，覅扭扭捏捏了，索性切一片 Fourme d’Ambert配杏仁蜜饯，再切一片Morbier AOC Cheese配无花果蜜饯，另加一杯evian矿泉水，润嘴漱口，品味的要点是舌尖齿间一定要先漱清爽。

           体会是：单独尝一片Fourme d’Ambert，确实觉到咸了点，含上一片杏仁蜜饯，那么尴尬，嘴里只有杏仁蜜饯味，奶酪的咸鲜一丝不留；若两样一起放入嘴里，那么咸甜交叉混合，搞不清啥味道，自家在吃啥。         

          同样， Morbier AOC Cheese和无花果蜜饯的品尝结果也是如此。

 Morbier AOC Cheese和无花果蜜饯

            老外食品搭配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比如：火腿甜瓜（Parma Ham with Melon），常作为鸡尾酒会或餐前小点心——finger food，也可作为正餐的开胃菜或头道菜，或加些其他菜蔬做成沙拉。

 火腿甜瓜（Parma Ham with Melon）

            甜瓜配火腿，上海人好像不会这样搭配！

生煎馒头配咖喱牛肉粉丝汤

           在上海，一般来讲，咸味食品配咸味食品，甜味食品配甜味食品，不大会甜咸混搭，但是干湿食品或油腻与清淡食品会搭配互辅。比如：大饼油条配豆腐浆，生煎馒头配咖喱牛肉粉丝汤，菠菜炒面配番茄蛋花汤；猪油菜饭配骨头黄豆汤等。

猪油菜饭

骨头黄豆汤

            但，烹饪时，上海人甜咸相配， 尤其是浓油赤酱的上海红烧肉，放生抽、老抽、盐之外，还放糖，一般炒菜也会少许放些糖来提味增鲜。

           问题是中国菜肴的咸甜酸辣苦，由掌勺人在锅里盘里，像画家在调色板上用画笔调色一样，配拌、调匀、烹饪，食材佐料凤凰涅槃，腾升新妙滋味，然后装盘上桌。

           而西人比较“发动群众”，尤其是工作午餐会，鸡尾酒会等，食材，佐料，咸的，甜的，酸的，辣的，生的，熟的，食盐，胡椒，一一排开，饾饤餐桌，任由用餐者选择调配，食者的口腔担任“搅拌机”，如同举办某种抽象派画展，红、黄、蓝、白、黒的圆形、正方形、长方形、三角形排列画布之上，由观展者自行挑选，搭配，遐想，幻想……。                     中西不同之处是：中菜属“中央经济” ，一切由厨师决定掌控，而西菜是倾向于权力下放的“个体经济”。          

           食材的选择，食品的搭配取决于当地人民的饮食习惯，而一方饮食文化又取决于当地的物产与气候，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呱呱落地时并无饮食习惯，也无食品搭配的条条框框，所有这一切都是后天养成或形成的。          

           我晓得有位小朋友在国外生活多年后被西人饮食文化“引入歧途”。稍长一些，跟父母回沪探亲。外婆外公开心啊，烧了一桌好菜招待：拌海蜇、炒鳝丝、酱油鸭、油爆虾、红烧肉，腌笃鲜，苔条黄鱼……。未料，这位小朋友拿起一旁的一瓶橘子水浇到饭里，大口大口吃起来……，外公、外婆、舅舅、阿姨，表兄妹，堂兄妹 ……，一圆台面的人看不懂了——这算啥个吃法？！

正广和橘子水

           可见，一个人的饮食习惯因其生活环境而异，而变化。 不过，这也并非坏事。大千世界纷呈多种文化，世界才精彩，不是吗？

（部分图片取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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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节花色奶酪礼盒

           复活节花色奶酪礼盒，小巧玲珑，内有品种六样，便买了一盒。

           回家，先尝一点点Saint-André cheese，其他几样明后天看了有关资料再尝，这样体会更深些。

          根据介绍，Saint-André cheese是一种脂肪含量高达75%的三重奶油牛奶奶酪。稍稍尝一点，肥腴程度好像比不上法国Roquefort和意大利Gorgonzola蓝纹奶酪。连味道都不如经发酵发霉的这两种蓝纹奶酪鲜美。

          恰巧，冰箱里有法国Roquefort和意大利Gorgonzola蓝纹奶酪，各切一片尝尝，比较比较。尝下来，觉得Saint-André cheese确实不如Roquefort和Gorgonzola鲜美油润。难道我的味觉不对？三样奶酪再各切一片，尝尝，品味品味，Roquefort 和 Gorgonzola在嘴里化开后，舌尖齿间洇满霉鲜与黄油味，而Saint-André cheese没有。奇怪！再试试？算了，再来三片，腰围肯定再长胖一圈！

Roquefort Cheese

Gorgonzola

          Roquefort和Gorgonzola肥腴绵软，鲜美之味从舌尖缓缓洇开，霉鲜加奶油味，给人美轮美奂，飘飘欲仙的感觉。这种感觉常让我想起，小时候爹爹教我将黄油和霉腐乳涂在烤好的面包上那种回味无穷的好滋味！

           刚好翻到有关英国Stilton奶酪的资料。

斯蒂尔顿（Stilton）

          《鲁滨逊漂流记》的作者丹尼尔·笛福（Daniel Defoe，1660年9月13日－1731年4月24日）在其1724年的著作《大不列颠岛之旅》（A Tour of the Isle of Great Britain）中写道: “我们经过斯蒂尔顿（Stilton），一个以奶酪而闻名的小镇，这种奶酪被称为我们的英格兰的帕尔马奶酪（Parmesan Cheese，一种意大利名品），奶酪端上餐桌时，四周围着一圈厚厚的螨虫或蛆，因而，他们递上一把匙以便像吃奶酪那样吃螨虫。（“Daniel Defoe in his 1724 work A Tour of the Isle of Great Britainnotes, “We pass’d Stilton, a town famous for cheese, which is call’d our English Parmesan, and is brought to table with the mites or maggots round it, so thick, that they bring a spoon with them for you to eat the mites with, as you do the cheese.”）

丹尼尔·笛福（Daniel Defoe，1660年9月13日－1731年4月24日）

            立刻想到晶晶，伊宁波人欢喜臭冬瓜霉百叶，爱尝发霉发酵过的蓝纹奶酪，不知道品尝过Stilton奶酪否。

           资料发过去，晶晶立刻打来电话：

长螨虫或蛆的Stilton奶酪

            “哎哟哟！嘎恶心啊！”晶晶一边讲，一边忍不住咯咯咯笑。

长螨虫或蛆Stilton奶酪

           可能螨虫或蛆虫和霉菌一样能使食品变得鲜美。不是讲，宋美龄因看到酿制酱油的缸里有蛆，从此再也不吃酱油！现在制作酱油工场都定期消毒，大概由此现在的酱油不如以前鲜了，真是无霉不鲜啊！霉干菜，霉腐乳，霉千张，霉苋菜杆，霉过的东西所具有的特殊鲜味是最美妙的鲜味，我讲。

宁波臭冬瓜

           不一定！侬呒么吃过发霉变馊的东西，侬呒么体会！晶晶反驳，阿拉刚出国时，穷学生啊，不打工哪恁来三啊！幸亏，阿拉有外语基础，比一般人条件优越，一下子就找到了，但呒么合法身份，只能到饭店打黑工。男的可以送外卖，不在店堂，比较好些，万一警察来查，老板会在窗口放一盆花，发暗号，像解放前地下党一样。我是女的，不好送外卖，平时在店堂，警察来了，赶紧躲起来，像做贼一样。我想快点光明正大地工作，去读图书馆管理，据说比较容易找到工作。

酱油拌饭

           那时，又要读书又要打工，人瘦得像吊死鬼。临近考试，跟老板请里几天假，复习迎考。不去饭店打工，当然呒么饭吃，自家不舍得买菜，烧一大锅饭，酱油淘淘吃！

           考完试，一位外国男生跟我讲：“The paper, a bit soft, isn’t it？” 我一听，完了，我哪恁觉得嘎难啊！我肯定考僵脱了。回到屋里蒙头就哭。第二天，赶去饭店打工，那锅冷饭忘记了。等想起来，已经红毛、绿毛、黄毛侪长出来了。穷学生啊！不舍得掼脱，自来水龙头冲冲汏汏，烧滚几潽，觉得不会食物中毒了再吃。那个味道真正天晓得！边吃，边眼泪簌簌流到嘴角，和泡饭汤一起吞下去，苦啊！

          过了几天，考试结果出来，我pass了，那个讲 “The paper，a bit soft”的男生呒么pass！真正好笑，外国人的自我感觉叫人厥倒。

         人一开心，馊泡饭霉泡饭也不苦了。

        咳，人生，哪恁讲法？ 顺时品霉奶酪，背时吞馊泡饭！

（部分图片取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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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阳明媚，两枚法国百合作伴，一碟grandma蘸料增味，边看边吃颇享受。

法国百合，也叫朝鲜蓟

           突然发现，中外百姓推崇的菜肴调料都冠上姆妈，外婆，阿娘，grandma标签，比如, 外国有：grandma pizza、grandma salad、grandma lucky’s salad dressing、grandma dipping sauce；上海有：外婆红烧肉、阿娘黄鱼面、好姆妈面馆、外婆菜、……；至今呒么听到过阿爸红烧肉，阿爷黄鱼面……。千寻万寻，寻到一款意大利 Grandpa Pete’s Sunday Sauce。颇为费解，要知，大厨通常都是男士啊！这点要好好研究，眼下按计划先了解了解奶酪。

Grandma pizza

            今天的文章提到瑞士人另一道将奶酪加热融化的饮食—— Raclette。

Raclette

           风和日丽，锦华点缀的garden party，或冰柱挂檐，炉火噼啵的室内聚会，都是Raclette翩翩登场，抢足风头的场合。   

           Raclette 来自法语单词，意思是“刮”。这是一道源自瑞士瓦莱州（Valais）及其他阿尔卑斯山区的特色美味。

           Raclette 的奶酪一般选用较易融化的semi-hard奶酪。奶黄色，咸咪咪的Raclette奶酪加热融化后，立刻倾注在滚烫的烤土豆上，绵软的Raclette像蜂蜜，像岩浆缓缓流动，嫚嫚展开，慢条斯理漫及整片烤土豆，趁热take a small bite，奶酪丝滑柔糯，土豆松软带绵，焦香四溢，喝一口浓浓红茶或馝馞芬达酒（Fendant wine），嚼一片味鲜质韧的风干牛肉（bündnerfleisch），咬一口清脆酸黄瓜，那个爽啊，溢于言表！

酸黄瓜

味鲜质韧的风干牛肉（bündnerfleisch）

          看到此，馋虫早已作祟，赶紧，赶紧发信邀友，一俟天气旺暖，游园赏花，共享Raclette。

         不过，我最欢喜还是Malakoff。我称其“瑞士奶酪麻球”。       

Malakoff，我称其“瑞士奶酪麻球”。

             Malakoff（马拉科夫）没有 fondue和Raclette名气响，名称怪怪的，一听就晓得不是瑞士名字，而是外国名字，但若你不知道 Malakoff这道瑞士菜，那你绝对不是瑞士人，而是外国人。                     这道菜的名字来自马拉科夫之战（The Battle of Malakoff ）。

           1855年法国与俄国之间的克里米亚战争中，骁勇善战的瑞士雇佣兵加入了法国麦克马洪将军（General MacMahon）率领的法军，在塞瓦斯托波尔围城战役（The Siege of Sevastopol）中，成功攻占了马拉科夫堡垒（The Malakoff Redoubt）。

法军攻克马拉科夫堡垒（The Malakoff Redoubt）

            Malakoff 这道菜便是攻克马拉科夫堡垒后，由来自瑞士沃州的雇佣兵发明的，因而也只有在沃州的餐馆里能享受到。

           这道用磨成碎末的格鲁耶尔奶酪，加入肉豆蔻、黑胡椒。鸡蛋、蒜瓣，面粉，樱桃白兰地搓成中国狮子头大小的圆团，放入油锅深炸而成的“瑞士奶酪麻球”。称其“瑞士奶酪麻球”，因为其油炸后外皮松脆如同上海的油炸麻球，只是，麻球咬开后里面一汪滚烫滚烫的豆沙馅，而奶酪麻球里面是热气腾腾，奶香醇厚，咸鲜入味，冉冉流动的奶液，令人食后，飘飘欲仙，回味无穷。

外皮松脆，里面一汪热气腾腾，奶香醇厚，咸鲜入味，冉冉流动的奶液

上海油炸麻球

           暮春远足，沿着乡间小径，“ten thousand （daffodils ）saw I at a glance, tossing their heads in a spring dance“，来到蓊蓊橡树庇护的小食肆，凭栏而坐，俯视葡萄园，远眺莱蒙湖，品尝“瑞士奶酪狮子头”，是我每年与La Côte的约会。

La Côte

            除了经烹饪的奶酪外，至臻至美，独占瑞士奶酪鳌头的Tête de Moine（head of the monk—— 和尚头）是我百食不厌，永远惦记的美味。

Tête de Moine（head of the monk—— 和尚头）

           历史悠久的和尚头奶酪是八世纪时期，瑞士汝拉山上的一群僧侣发明酿造的一种具有奇特美味口感的奶酪。这种由僧侣发明，刮削方式又类似用剃刀一圈圈削刮僧侣光头，因而得名和尚头奶酪。

Tête de Moine（head of the monk—— 和尚头）

          和尚头奶酪名称不雅，“姿色”清雅，在‘girolle’上轻轻悠悠旋转削下的和尚头奶酪薄片如同朵朵白兰花苞温文婉约，妩媚纤弱，秀色可餐之态，令人禁不住轻拈一朵入口，酥松如苏式月饼油酥面皮的和尚头奶酪在舌尖缓缓化成细细碎末，脱俗的咸鲜味润润洇濡开来，赋予食者难以言表之味觉享受，世上，唯独和尚头奶酪有这般神力！  

            和尚头奶酪的fad千千万，我是忠实的一名！

Tête de Moine（head of the monk—— 和尚头）

（部分图片取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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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奶酪的孔（the eyes of Swiss cheese）

          音乐知识贫乏，最初在电影《音乐之声》的“孤独的牧羊人（The Lonely Goatherd） ”歌曲中见识了约德尔唱法，至于约德尔唱法与瑞士奶酪有啥关系，一窍不通。

“孤独的牧羊人（The Lonely Goatherd）”

           瑞士奶酪倒是每天必食，有孔的，没孔的，大孔的，小孔的，通吃，从没想过为啥有孔? 从没想过有孔，没孔，大孔，小孔的区别。

           不由地对瑞士奶酪发生了兴趣。

          清茗一杯，草花三枚，负喧季春熙阳，翻阅有关资料，受益颇多。 

清茗一杯，草花三枚，认真读书

           按照资料: 带孔，也就是有“eyes”的奶酪，产于瑞士埃蒙塔尔地区（Emmental region of Switzerland），得名埃门塔尔（ Emmentaler）。

           开始都认为奶酪的孔（“eyes”）因一种称为谢尔曼丙酸杆菌的细菌（Propionibacter shermani ）吸收消耗乳酸，释放出二氧化碳气泡，在奶酪里形成了一个个eyes（也称为孔）。

          2015年，瑞士科学家发现，奶酪的孔（“eyes”）竟是干草中带尘土带菌的小颗粒“作崇”而成。而近10 至15 年，先进密封挤奶机取代传统敞开式挤奶桶，“完全消除了牛奶中微小干草颗粒的存在”，几乎使埃门塔尔（ Emmentaler）的“eyes”“濒危灭绝”。

原来是干草颗粒作祟！

           不管怎样，这些孔绝非肺活量巨大，善于约德尔唱法的瑞士山区牧民用阿尔卑斯长号（alphorn）把空气吹进了奶酪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孔。     

瑞士山区牧民吹阿尔卑斯长号（alphorn）

           埃门塔尔（ Emmentaler）奶酪制造商通过改变牛奶的温度、牛奶的酸度或车轮的老化时间来控制孔的大小。乳酸释放出二氧化碳的同时又产生了丙酸，使埃蒙塔尔具有独特的，品尝后久久留在舌尖的辛辣味。埃蒙塔尔奶酪的“eye（孔）”越大，其独特的味道也就越醇厚浓郁。

买了一小块Emmentaler。尝后，大失所望，简直味同嚼蜡

           向堂妹转发了这些资料。周五购菜，特地买了一小块Emmentaler。尝后，大失所望，简直味同嚼蜡，哪有“久久留在舌尖的辛辣味”，可能川味火锅吃太多，味蕾已麻木。不过，外国人的辛辣，对一般中国人而言，实属“小儿科”，微不足道，对“四川人不怕辣，贵州人辣不怕，湖南人怕不辣”这三省人而言，更是天大笑话。

中国辣三省的人民“无辣不成餐”

           埃门塔尔（ Emmentaler）之所以名声大噪，归功于动画片“Tom and Jerry”的猫先生鼠先生，这俩家伙在有大孔小孔的Emmentaler 瑞士奶酪里钻进钻出，结果，美国人，乃至全世界，都把有孔的Emmentaler称为瑞士奶酪（Swiss cheese），好像瑞士只有这种奶酪，实在胡搞！

“Tom and Jerry”

            瑞士至臻至美的奶酪哪是Emmentaler 奶酪啊？！

           谈起瑞士奶酪，不能不谈“瑞士第一锅”——奶酪火锅（Swiss fondue）。

奶酪火锅（Swiss fondue）

           奶酪火锅究竟起源于何时何处无法考查确准。据有关史料记载，公元前 800 年至 725 年的荷马史诗《伊利亚特》（Homer’s epic the Iliad） 中已提到一种将山羊奶酪、葡萄酒和面粉加热融和的佳肴。

           早先，曾有人在奶酪火锅里加入鸡蛋。1875 年配方又回到了最原始的做法仅用奶酪和白葡萄酒两种食材，而不再放鸡蛋。这个配方延续至今。

为瑞士国菜（Swiss national dish）奶酪火锅宴（Swiss fondue ）

           1914年成立的瑞士奶酪联盟（Swiss Cheese Union）将这种配方的奶酪火锅定为瑞士国菜（Swiss national dish），因其为瑞士家宴首选，尤其到了秋风飂飂雪花飘飘的季节，瑞士人一家家团团围坐享受温馨的奶酪火锅宴，是一家人最幸福的时刻。

            奶酪火锅宴极为简单，仅一小锅白葡萄酒化融的奶酪，一大盘切成小方块的面包，一碟酸黄瓜，一杯红茶，或白葡萄酒，或其他饮料而已。然而，奶酪火锅却是瑞士人规格最高的待客礼遇。瑞士人设宴，不似国人讲究面子，排场，一定要有八碟冷盘，八道热炒，四样大菜，两汤，两甜食的排场。若严谨内向的瑞士人向你敞开家门，用奶酪火锅家宴款待你，那要恭喜你了，你已荣耀“入选为”他们“自家人”，他们中的一员。           奶酪火锅的简约完美地体现了瑞士人朴实、勤俭、内敛的品格与作风。 

          不过，这道国菜须遵守的规矩颇多：

         按照传统，奶酪火锅应由男主人“掌勺”，女眷只在一旁打理一些side dish，例如拌一大碗沙拉、把面包切成小方块，负责酸黄瓜，腌珍珠洋葱（pickled pearl onions）等泡菜和风干牛肉（bündnerfleisch）等的装盘；

珍珠洋葱

风干牛肉（bündnerfleisch）

           烹饪奶酪火锅也有讲究，先要用切成片的大蒜仔仔细细地搽火锅(一种叫caquelon的陶土锅)内壁和底部，然后倒入白葡萄酒，或樱桃酒（kirsch），再放入奶酪碎末；

樱桃酒（kirsch）

           烹饪时，以顺时针或八字形的方式搅拌奶酪。如其他人正在搅拌奶酪，不得将面包浸入锅中；

           开宴时，面包沾好奶酪，从火锅里取出时，至少旋转 3 次，让多余奶酪回落锅中；

            咬过一口的面包不能再浸入火锅；

            用面包沾奶酪时，不能让掉进火锅，不然将受各种“处罚”，比如，罚餐后洗碗碟、为众人买酒或各种饮料，罚唱歌，罚亲吻在场的所有人！

          当火锅里的奶酪快见底时，要让奶酪慢慢烧干，在锅底结成脆脆的薄片，德语称这片薄奶酪“ Grossmutter（老祖母）”，法语称“La Religieuse（老修女）”。这片奶油香浓郁，葡萄酒馝馞，香脆可口的奶酪薄饼，其实就是奶酪火锅的“锅巴”，是整个火锅之精华。全桌静静地注视掌勺人小心翼翼地将其从锅底一点点铲下，当整片奶酪火锅的“锅巴”完全铲下时，全桌人欢笑着，载歌载舞平分这片薄薄的奶酪火锅“锅巴”。

德语称这片奶酪锅巴“ Grossmutter（老祖母）”，法语称“La Religieuse（老修女）”。

            奶酪火锅也由此成了气氛最热烈欢悦的宴席。怪不得瑞士人说“La fondue crée la bonne humeur（奶酪火锅让人心情愉快）”，促进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瑞士人称奶酪火锅是“团结之餐（a dish of unity）”

瑞士民族舞蹈

（部分图片取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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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晶晶，阿拉哪恁呒么吃过苦啊！阿拉也老苦，囡囡上了云聊，公费钞票又不多嗰，总归想节省点，留点美元带回国。我每次买东西都要仔仔细细算算，这点东西核算下来要多少人民币，每次都觉得太贵，不舍得买！

          我也吃过坏脱馊脱的饭菜！一次鸡翅膀减价，我买了几包，结果有一包忘记放在冰箱里，有气味了，想想是用美元买的，不舍得掼脱。听说，印度人不用嫩肉剂，他们等肉稍微腐烂一些时才烹饪，这样，肉不显得老，为消除腐臭味，他们加入大量咖喱除味。我就烧了一大碗咖喱鸡翅。平时一顿饭，吃一两只鸡翅，这次一顿把鸡翅吃完！从来没有这样“大手大脚”过！

          真的，晶晶讲，那时，买啥都想手里捏的是英鎊哦，不能随便用，每次都要算算合人民币多少铜钿。能省尽量省，连给上海家人打电话也要挑最合算的电话卡。后来，总算上海家家户户可以装电话了，才能常常和家里通话。

电话卡

           讲给倷听，有段辰光，我帮饭店管外卖业务，一天到夜接电话。一次，上海来电话，我稀里糊涂，忘记在屋里，呒么上班，拎起电话，报店名，问要啥个菜，阿拉姆妈在电话那头讲：“我不要外卖，我是侬姆妈！”

           讲起来心酸！那时，我姆妈因糖尿病，一只眼睛已看不见了，家里人怕我担心，呒么告诉我。我姆妈每到我休息日就早早抱了我兒子坐在电话机旁，估计我起来了就打电话过来。听到姆妈声音，听到兒子稚嫩的声音，眼泪哗哗哗涌出，都不晓得讲啥，只会喊姆妈，喊兒子的名字。我听到姆妈声音带着哽咽，伊不能出眼泪，对伊眼睛不好。那时不晓得呀！我哭，姆妈也哭，真正害伊。我还听到兒子哭着要妈妈！倷想想，兒子听到妈妈的声音，看不到妈妈，多少伤心，能不哭伐！

           一年后，积了点钞票回上海看爷娘看兒子，拉着姆妈的手，抱着兒子，哭得眼泪水哒哒滴！兒子在我肩膀上狠狠咬一口，又恨又爱的一口啊！他肯定恨妈妈太狠心，“抛弃”了他，把他留在上海，兒子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可想而知，现在每每想起都觉得愧对兒子，每每想起忍不住鼻子酸，忍不住出眼泪！那时的无奈悲切罄竹难书！

           两个礼拜的探亲眼睛一霎过去了，答应姆妈过两年再去看她，呒么想到，这次见面竟是我们母女相聚最后一次！

          临别时，姆妈紧紧拉着我的手不肯放，我现在还记得她的手抖得厉害！我真的好狠心！父母在，不远游，我却跑了嘎远！对不起生我养我的姆妈。

         我也对不起幼小的兒子！那时，他多少需要母爱！

        当初出国这一步究竟走对没有？舍弃了亲情，得到了啥？！

          这个问题，我也常常想，囡囡接过话头，我呒么倷福气，生了个女孩，阿拉阿婆老讲我不争气，呒么为他们家生个孙子，好像是我一介头的责任，伊兒子呒么责任！

纽约哥伦比亚大学

           我憋着口气一定要把女儿培养成才。小姑娘蛮争气，读书老用功，老优秀。我呢，盼伊有出息，每逢伊生日，烧一大盘鸡翅塞肉，名曰“鹏程万里”，愿她展翅高飞。老天不负有心人，伊如愿以偿，考进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当时真正开心呀！现在想想女儿飞得太远了！现在疫情爆发，来去不放便，已经快三年呒么看到女儿了，天天想女儿。再讲，现在美国人仇视亚洲人，仇视中国人，常常对中国人采取暴力行为，真正担心女儿的安全，老头子和我现在都失眠，靠安眠药过日脚。老头子讲都是我不好，给女儿吃嘎许多“鹏程万里”鸡翅膀，那么好，飞到十万八千里外的美国去了！

          再看看，女儿几个留在上海的闺蜜侪混得老好，侪有车有房，工资不比阿拉女儿低，有的甚至比阿拉女儿高出几倍！……有的已有小孩当妈妈了，阿拉女儿还是一个人，有几个老外追求伊，伊不敢要。老外花头太浓，婚姻不牢靠，好像中国女孩嫁老外离婚蛮多；反而，外国女孩嫁中国男人，婚姻蛮牢固，讲到底，还是中国男人老实，牢靠。有个同事的兒子娶了个法国老婆，碰巧，这个法国老婆欢喜中国文化，欢喜上海菜，照我同事讲，拿棒头赶这个法国媳妇都赶不走哦！

           咳，不讲了，天天为女儿操心！老头子天天埋怨我，我现在鸡翅膀鸭翅膀都不敢买了吃，老头子看到闲话老多！   

          晶晶讲，静下来常常想，现在，总算熬出头了！兒子长大，有一份自己欢喜的工作，在伦敦买了房子，还买了一套公寓出租，现在退休金加房租，日脚过得蛮称心。

           但是，老同学朋友圈里一看，马上觉得自己不比在国内的人好多少。

           上海老同学老同事基本都有一套房子，有个别的还有四套房子呢！伊拉的孩子大多数是独生子女，这批独生子女每人都会遗传到至少一套房子，如果这对独生子女结婚时买新房，那么小夫妻俩将来就有三套房子。怪不得，阿拉兒子讲，将来的上海人都比在国外人富有。

           还有，国内退休的亲朋好友日脚覅太好哦，从春天腌笃鲜开吃，一直到秋风起蟹脚痒，吃大闸蟹，接下来过春节，一年到头换花样吃。有的跟我，伊拉这辈子钞票用不脱，伊拉到处旅游，从国内游到国外，跑到哪里白相到哪里，买到哪里 。中国人现在是“rich Chinese”,英国人称中国人手捏“Beijing  Pound（北京鎊）！”

           确实如此，我忍不住插嘴，中国人到瑞士来买瑞士表，好像瑞士表覅钞票一样！商店门一开，冲进去抢着，争着买，疯狂得跟扫荡一样，风卷残云一下子抢个精光。瑞士好几家名牌表店，劳力士，欧米茄等表店不得不把地下室或仓库腾出来，设立有钢管栏杆和铁板栏板的柜台接待来势汹汹的中国顾客，我看，再下去这些店家要挖战壕造防护堤了。

           晶晶讲，上海的朋友活得真开心，一年到头，聚餐、交游、看戏、赏花、摄影、练字作画，惬意啊！哪像阿拉奋斗了一辈子还在忙进忙出没有一个头，最最想不通的是，有种人根本呒么奋斗过，日脚比我还好过。阿拉有位北京来的伦敦朋友，天天上馆子，常常买名牌，倷晓得，伊哪里来的钞票？伊原来是北京郊区的一名农民，政府征购土地，把她家的土地征购了，给她一大笔钱，还在北京不知道哪个环内分配给她一套公寓，她把这笔钱投资移民到英国，北京房子出租，坐享其成，惬意伐？她说，她是真的翻身了，小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她从来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穿过一身像样的衣服。倷看得懂伐？

           囡囡讲，真正各人头上一爿天，我一个同学，好像是嘉定人，嘉定的葡萄老出名的，对伐？伊又勤奋，葡萄收益老好，盖了房子，买了车子。伊听说有人到澳大利亚种葡萄，酿葡萄酒发了财，也到澳大利亚去种葡萄，做葡萄酒生意，一直老好，赚了交关钞票。但，好景不长，澳中关系紧张，葡萄酒生意狂跌，伊几近破产。

纽约大水

           还有，阿拉女儿讲， 去年纽约大水，许多地方水漫金山，皇后区一家住在地下室的中国人统统淹死，凄惨啊！有人讲，他们若在国内，何止住地下室？何止会淹死！

          倷讲，出国倒底好不好？      哪恁讲法？人生道路treacherous，一生的vicissitude，一言难尽！

（图片取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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